云染染染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弃儿

一点瞎bb。



  今年是我离开故乡的第十个年头。


  三天前我已经回来过年了,不过一直住在老城区中的老城区的外婆家,也没有走多远的地方,甚至没有去逛逛一条路之隔的、全市唯一的公园,像每一次回家一样。

  今年对我常住的城市来说是个过分寒冷的冬天,对于故乡来说却不是。今天的温度甚至升到了零上,降水都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液体,在同纬度上的这个季节简直不可思议。厚重的积雪满地融化,房檐上的冰柱噼啪坠落,几乎像一个糟糕的开化的春季。我已经极尽小心谨慎地走路还是无法避免地溅了满脚泥水,在水果店还被品尝的顾客不小心丢了个草莓蒂,新鞋算是彻底废了。

  因着要走亲戚,今天是回来之后第一次坐远途公交。说是“远途”,也不过是小城市里的距离衡量尺度,大概六七首歌的时间就到终点。小小的城里路名几乎是鸡肋,公交线路的主干大半重叠。所以无论去哪里,好像都避不开我曾居住过的地方、我曾就读过的学校、我母亲曾工作过的单位。

  比物是人非、眼前景不是心中景更令人难过的是完全陌生。前些年回来的时候我还会觉得故乡这里变了那里变了,而今年我只觉得可怕的陌生感扑面而来要把我淹没。

  因为我已经几乎把原本的样子都忘记了。

  这太可悲了,不是吗。

  记忆的胶片一年比一年模糊,直到变成黑白又满是雪花颗粒的老照片。那些我离开时崭新的已经破旧不堪,小溪竟然都被填平建上了建筑。微弱的回忆早已不足以支撑我辨认翻天覆地的景象,颠簸的公交车上眼眶不知第几次酸涩。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是故乡的弃儿,时间的洪流卷走了熟悉的一切,只剩我抱着老旧的回忆活在只有我一人的梦里。

  小城里的位置都是一小片地方有一个单独的地名,我忍不住想现在的孩子会不会疑惑,这里为什么叫消防,那里又为什么叫铁路转盘。市消防队搬到了郊区,转盘早就消失在了城市建设的过程中,只留下这么一个地名,提醒着人们它的过往。


  回程时日已半沉,路旁年前提前下班的门市主拉下贴着鲜红对联的陈旧卷帘门。车经过曾经撑起这里最辉煌岁月的钢铁企业门前,而它如今破败得,一如这一蹶不振的城市。


  我现居的省会城市自嘲是“全国最大的村”,当然有夸张的成分;而故乡,却实打实破旧得像个小县城。它明明是个地级市,还曾跻身全省前五,只可惜已成往昔,不能再来。

  那些在其他城市都觅不见踪影的十几年前的连锁店在这里还能有若干家分店,过气的所谓潮流网红店才刚刚挂着红气球开张营业。本地的小银行里老人们从ATM机前排队排到大厅领退休金,抖抖索索的手好不容易学会操作又输错密码。今年的公交车终于挂上了IC卡机,每到一站响起的不是“老年优惠卡”就是“老年免费卡”。

  大城市大概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景象,年关将至商场冷冷清清,只有老人们最认同的本地超市里人满为患寸步难行。新开的商业街没多久纷纷倒闭,眼睛一时间竟寻不见年轻的面孔。城市面积越扩越大人口却不断流失,新建的住宅小区根本没有人住,到了晚上漆黑一片宛如鬼城。同事聚会饭桌上的话题都是拖欠工资,财政捉襟见肘到向其他城市借钱开资才能过个好年。

  原来故乡也是这时代的弃儿,繁华落空,不过一场大梦。


  写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滑下脸庞,不断用手抹着又在打字间蹭花了手机屏幕。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我祖母的家乡,两座小城间不通高铁只有充满年代记忆的绿皮车。那是一座我更加没有认同感的古城,护城河安静地守卫着它,千年如一日。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

  我们都不过一个弃儿,天地间茫然漂泊,寻不到归宿。


  耳机里是周深天籁般的嗓音,一字一句敲在我心上:

  “黑暗中你会看到谁的模样

  谁会让你难过红了眼眶

  那一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以为时间会抚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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