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染染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

写这篇的时候在听 五月天-星空 ,标题也是取自歌词。

  这个周末是我们学校的开放日。

  准确一点说应当是整个城市的高中的开放日。应届的初中毕业生,即将走向“人生中第一次决定命运的考试”的他们,还有家长们,来参观梦想中的学校。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从我这一届我们学校开始在周六上选修课;于是我得以在一年之后,再一次见到招生宣传状态的附中。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招生计划,“2019相约附中”的字样,体育馆门口摆着的宣传单和学校相关纪念品……一切都一模一样,和去年如出一辙

  我头晕目眩。

 

  我的初三或许和大多数人的初三不太一样,至少和我身边大多数人的不太一样。

  我毕业于本市最好的初中最好的班,用我初中班主任批评我们时常说的话讲,我们和我们对面班级是“全市最优秀的一百人”。这话当然不可能准确,但也足见这些人非同一般。

  而我,并非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学霸,从小到大都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怀疑是不是学校电脑出了故障才把我分进这个班。

  可是一切已成事实,我还是在这个班级度过了我接下来的两年半初中生活——我最灰暗却也最明媚的日子。

  我的第一个打击在新班级组建的第一天。之前分班考试的数学试题可以算是变态级别难度的,我差一点就拿到人生中第一个不及格;而我的同桌,轻轻巧巧说:

  “数学?一百分啊。”

  那张试卷的满分是一百。

  到了初二之后差距变得更明显了。在重理轻文的大背景下,实验班和普通班教学速度和深度的差距首先就体现在数学上。我跟课内已经足够吃力,还要每周加上拓展的课程。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同学激烈地辩论着,说着我闻所未闻的公式定理符号和方法。我像一个被强行按进初中课堂的小学生,身边的一切,都不懂。

  不对,应该是高中课堂。我现在明白了,他们用的都是高中知识。

  或许我对数学失去一切信心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或许我想要学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我不是什么天生脑子快思维好的人,可我身边却聚集着一群这样的天才。他们课内竞赛高中超前三管齐下,而我还在优秀率的线上垂死挣扎,班级平均分的后腿都快被我拽骨折了。

  后来我发现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初三来了。

  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大哭包,泪水攒起来能把自己淹没;可从六年级之后我就很少哭了,我以为这代表着我长大了。

  后来才知道,我只是把所有的眼泪都攒了起来,留到初三爆发。

  第一次崩溃在12月。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一个极其严厉且凶的人,从初一我就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因为我没练过书法。

  这是件在那些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同学以及向来接收这样学生的老师看来匪夷所思的事,而我不过是个普通区重点小学的毕业生。

  平心而论我觉得我的字虽然不好看但也不丑,然而我是确确实实被骂了三年,连同我那糟糕的大白话小学生文笔。我们几个被她“针对”的同学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一起,日常就是自抱自泣。

  那次的作文题我至今清楚记得——《等待》。因为我的作文被她退回了整整四次。四次的平均分是41分,一个代表着“不合格的三类文”的分数。对一个从小就热爱写作的人来说,这是近乎毁灭式的打击。

  在写作上我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傲气的——我觉得大多数爱写作的人应该都这样——不想卑躬屈膝地去模仿甚至照搬所谓范文,也不愿自己的作品被别人粗暴地指手画脚。

  然后我全部的傲气就在那一刻被消磨殆尽。我已经放下了所有底线去“学习”那篇范文,整张作文纸看不见一点我自己的思想;可结局依然如故。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句子她写是对的我写就成了败笔,我不明白。黑与白之间是大段的红色墨水。划去我呕心沥血的句子,也把我的心划得支离破碎。

  最后中考的时候我还是没敢写我自己的东西,我一笔一划地、机械地默写下了那篇关于《诗经》的范文,得分是46分,中规中矩的分数。

  我没敢拿我的未来三年求学路当赌注。我不敢。

  第二次崩溃是体育中考。我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体育中考之前学校的自愿加训我一次都没敢落下。可是最终的成绩还是全班的倒数第一。第二科考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但是擦干眼泪我马上还要去跑800米。隔壁直通班有一个同学一直是班主任口中的“别的班的学生”,而从平时的加训看得出来,她的体育也不太好。要怪就怪那天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上衣,超过我时那个颜色实在太过耀眼。近乎病态的嫉妒潮水一般涌上来,我发疯一样拼命追着她。冲过终点线,我感觉我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世界都天旋地转。

  最后我的体育扣了2.6分,放在中考里绝对举足轻重的分数。而我也只能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包袱,独自走完接下来的倒计时五十天。

  第三次,不过几周之后的推荐生报名。从很久之前就说好的附中一报到底,我的父亲却突然变卦想让我报另外一所学校。

  那天晚上我捂着被子哭到不知几点。在这个特殊的学校特殊的班级,附中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单纯的本市最好的高中,它是一个信仰一个评判你行不行的标准。考上了学校光荣榜上就多一个你的名字,毕业之后就还敢回去看老师;考不上你就是失败,就是loser,就是白费了初中的苦学,同学之间抬不起头。如果我的目标就是稳稳当当考上一个还不错的重点校,那我又何必在别人玩的时候学习,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学习,在整栋楼的灯光都熄灭的时候学习,用八分钟解决完午饭,喝整整一个初三的咖啡,困得摇摇晃晃地去上学。我在心里想了一百八十种反驳他的理由,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又没崩住,在我超凶的班主任面前嚎啕大哭。

  我还想拼一把。我不想在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把我的结局写完。

  幸好最后,我和我的母亲说服了我的父亲。

  申请表交上去的时候,我像打完了一场恶仗。

  虽然这看起来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回忆,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值得纪念的一段时光。拼搏的日子被岁月过滤之后便只剩美好,蓝天,白云,绿色的操场,明媚的阳光。写同学录的本子里密密麻麻是三年友情的见证,每次翻看心里都甜甜的。

  明明眼泪已经把眼镜弄花近乎盲打,写到这里又破涕为笑。

  虽然我中考失利,班排从三十几掉到倒数第三,年排更是掉了近四百,差一点就和附中失之交臂(认识我比较早的朋友可能知道),但我现在不还是穿着紫色的校服,看着今年的招生简章,等待着学弟学妹的到来。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

  永不后悔。

  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酸甜苦辣,都是我们值得的回忆。

  望着星空的日子,就是最美的日子。

  哪怕触摸不到,至少我曾仰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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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当高考应援的,想来想去这不过是我自己毫无普适性的初三故事,又何必在乎日期。
写完重读感觉有些倒苦水的意味,在这里道歉,并不是写作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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